01 水墨画要西化？

大家印象中的传统水墨画，就是与西洋油画体系的概念相对的：国画。传统国画的创作方式一般都是固定的，按照题材分为：花鸟、山水和人物；按照创作手法分为：写意和工笔。

但在1985年前后，西方现代艺术思潮进入中国，水墨画开始逐渐从古典走向现代。其创作也由此进入全盘西化的阶段。受到西方现代艺术创作技法的影响，艺术家们开始模仿西方现代艺术的创作方式，比如：我们大家都熟知的抽象画派。艺术家们将这些表现形式直接移植到对水墨画的创作当中。由于西方表现主义与水墨画创作的手法比较接近，因此借鉴表现主义的观点和手法来改造传统水墨画，成为许多艺术家的首选。

这样的绘画作品也因此被称为表现水墨。

具体来说就是，艺术家们保持用笔墨和宣纸来作画，在创作过程中，使用一些只有他们自己才懂的艺术符号和构图方式，使得画面更有冲击力，与传统水墨中的温和典雅相背。

且艺术家们通过表现水墨的创作，来表达自己的情感，对复杂的精神世界进行探索，这就与传统水墨画中纵情山水、花鸟的风格有了很大的区别。

也有艺术家对全盘西化，照抄西方现代艺术的做法不甚赞同。

他们开始从中国民间艺术中寻找中西方绘画融合的方式。一些画家将民间壁画、剪纸、年画、刺绣等民间传统艺术融合到水墨画中，让人耳目一新。

1985年举办的“半截子画展”就集中展现了这种创新水墨的魅力。在这场展览中扬名的画家蒲国昌旗帜鲜明地认为，自己的水墨创作是对传统国画的反叛。

这首先体现在蒲国昌画作的艺术表现上，蒲国昌不仅引入众多民俗风情，还打破了“水墨为上”的禁区，重用彩墨，尤其是大量使用品红、品蓝、品黄三种民间极色。

其次，他一改传统文人画孤高、清冷的艺术风格，追求重叠、交错、堆积的画面感。他常将多种事物的元素拼接在一起，使其作品给人强烈的视觉冲击，看上去神秘莫测。虽然这些类型的”新式水墨“都在一定程度上打破了旧艺术的格局，但在1989年后，这种创作方式逐渐沉寂。

全盘西化似乎并没有为水墨艺术的现代化找到完美的解决方案。

02 水墨画的困境，究竟在哪？

中国水墨画的困境其实已经存在很久了。

在两千多年的发展中，传统水墨画逐渐形成了我们如今熟知的，严密的创作形式的规范。这样的超稳定体系使得传统水墨的创作观念僵化、陈旧，已有被现代艺术所抛弃的危机。因此很多艺术家开始为水墨画寻找现代的出路。

但在上一节中我们20世纪八十年时期全盘西化的做法，引发了艺术家们第一次大的争论。对西方艺术形成快百年的成果在较短的时间内囫囵吞下，不仅会消化不良，还会显示出过度以西方为标准的问题。而且很多青年艺术家开始意识到，完全模仿西方艺术的手法，是不可能有所作为的。

如果不立足于我们的传统文化和现实去创作，那么中国的现代艺术，就永远不会诞生。由此，对传统水墨艺术的思考开始重新回到艺术家们的视线。很多艺术家开始进行了对水墨语言的改良，不再用传统的书写方式作画。

这又引发了关于现当代水墨创作的第二个大争论：不再使用传统的笔墨技法，甚至不再使用毛笔或者宣纸作画的现代水墨，是否还能称之为水墨画？

我们知道传统水墨画创作所必备的，有三要素：毛笔、宣纸、水墨。

但现代水墨画家在创作过程中多采用：排刷、拼贴、喷洒、拓印等一些新手段。

在工具选择上也不再局限于毛笔，喷漆、铅笔等非水性材料等开始与毛笔同台竞技。

对水墨画的展示也从纸张转化到摄影、装置等。

这种变化其实是必然的，不必急着将其与传统水墨画对立起来。这些变化源于艺术家对现代美术的展示方式和审美需求变化的回应。比如，传统水墨画一般都是拿在手中近距离观赏把玩的，而我们现在欣赏美术作品，进入展厅后都与画作保持一定的距离。这就要求作品在整体视觉上有一定的冲击力，而不是局部精细。且传统技法也不能满足现代水墨画所强调的，对精神和内心感受的表达。

由此可见，拥抱新工具进行创作，是水墨艺术家们的必然选择。创作工具的的变化往往会导致文化样式的变化，这是发展所带来的必然变化，而非人力可转移。当代艺术家们接受新的工具和材料时，就找到了表达自我主张和感受的新手段。

03 水墨画的出路到底在哪里？

20世纪80年代以来，中国水墨画的创作经历了从对西方现代艺术的全盘接受和融合，到重新思考传统水墨的价值，并加以肯定，再到变革传统水墨的创作技巧，形成古韵与现代性并存的“新式水墨”的过程。

中国当代的“新水墨”开始有了一套与传统水墨相连，又区别与传统水墨的创作体系。创作内容也逐渐从表现画家本人的精神世界转变为对社会现实问题的探讨。当代抽象水墨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抽象水墨画家强调纯粹的艺术表达和画面感的冲击力，以之来宣泄生命和精神的激情。

表现型水墨也在这一时期有了进一步的发展。多数作品用笔放浪形骸，不拘一格，造型夸张怪诞，画面奇异灵动，多展现批判现实的价值观。对水墨画材质的根本性变革，也发生在当代。

一些艺术家尝试将传统的水墨元素与新工具，如装置、影像等结合。这些艺术家大胆地将传统资源、西方资源，传统手法、西方手法融合起来，从而使水墨艺术有了全新的发展。水墨与新工具和手段的结合表现出全新的艺术观念和艺术主题，这是以往的工具所达不到的，水墨的创作由此也站在了更新的起跑线上。

实际上，这时的水墨画概念已经扩大成了水墨艺术。水墨艺术的概念已经逐渐立体起来，成为民族身份的一种象征。虽然要进入世界当代艺术的格局，迎接以西方为主导的当代艺术的挑战，中国水墨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但不可否认的是，现当代水墨艺术家们在赋予水墨艺术新生的路上，作出了许多努力，也收获了颇丰的成果，中国水墨的复兴，未来可期。

撰文 | 不见天 来源 | 印客美学